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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，可是遮不住他的紧张。
许久，他抬起头，悠悠吐了口气。
“怎么样？李贵人的病能不能治好？”丽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欧阳道：“有些麻烦，我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。”
丽太后闻言，手心有些发汗，但她输人不输阵，狠狠瞪了眼苏芸和贝秋风，道：“贝大师，您是七品炼药师。李贵人的怪病，对你而言应该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吧！”
“炼药术虽然玄妙，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。”贝秋风谨慎地回答道，丽太后的每一句话都藏着陷阱，可不能疏忽了。
丽太后见他不中计，脸色越发难看了。
而此时，欧阳也结束了诊脉，站起身，遗憾地说道：“李贵人，你的病，我无法可治。”
李贵人闻言，眸子里泛起少许水光，柔声道：“这个结果，十年前我就知道了。多谢神医明言，看来这就是我的命中注定了。”
欧阳有些不忍，安慰道：“李贵人你误会了，单纯以医术确实无法治好你，但如果结合了医术和炼药术，或许可以为你找出解决的办法。”
“结合医术和炼药术？”李贵人惨淡一笑，“世间哪有人既是高明的医生，又是高阶的炼药师！”
很显然，她早就看出了贝秋风虽然是七品炼药师，可他在医术领域的研究，也就比一个寻常大夫略强一些。
毕竟，炼药师拥有夺天地造化的本事，根本没必要苦心专研医术。医术解决不了的问题，往往只需一颗丹药就能轻松解决。
最重要的是，丽太后和苏芸如今是对头的身份，分别效命她们的欧阳和贝秋风，怎么可能放下仇隙通力合作！
苏芸看着她悲伤的样子，有些不忍心了。
“太后，我们方才承诺了她，若是她的病能够治好，就放她出宫寻找幸福。既然如此，何不好人做到底，让贝大师和欧阳神医一起为她诊断？”
丽太后哼了一声，她自己过得不好，自然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。方才给出承诺，纯粹是不想在众人面前被苏芸比下去！谁想这苏芸居然把承诺当了真，反过来要挟自己！
正向着如何说话才能回绝了苏芸的请求又不丢颜面，欧阳已经站起，对贝秋风道：“医者父母心，只要贝大师愿意，我就不反对。”
贝秋风瞥了眼丽太后，道：“我是没意见，不过你的主子似乎不是很情愿啊！”
欧阳抬起头，阳光照在银面具上，明晃晃得可怕：“我只是受雇于她，并没有卖命给她。”
丽太后听到这里，心里再次不舒服了，但她若是当众喝骂，就是大丢颜面。
反复想了几遍，丽太后点头道：“比试本来就是友谊第一胜负第二，难得两位都高风亮节，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们！”
欧阳于是对贝秋风道：“有劳了。”
贝秋风豪爽一笑，大跨步上前，与欧阳一起为李贵人诊断。
……
结合了医术和炼药术的方案很快就出来了。
依照这个方案，李贵人必须先服剧毒，彻底破坏身体机能，而后再吃下能够再造筋骨的五品丹药续命，同时接受针灸，调理经络……如此再三重复，直到体内的毒素彻底消除为止。
因为这一场合作，贝秋风对欧阳的不满也烟消云散：这个来历不明的银面男子虽然效忠太后，却是个正派人，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分寸。
然而，即使被贝秋风当面夸赞，欧阳却也只是低下头，默默地整理着药囊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苏芸因此更加感觉奇怪了：欧阳无虞到底在想些什么！他……效忠太后，究竟为什么！
☆、483。第483章 无法成为妻子的人
苏芸不爽，丽太后就很爽。
虽然比试结果是平局，但只要想到籍籍无名的欧阳居然能和七品炼药师打成平手，丽太后的心里就乐开了花。
自从苏芸入住离宫，她就没有再享受过胜利的喜悦！
直到欧阳来了！
“神医果然是本宫的福星啊！来人啊，给他看座！”回到凤仪宫后，丽太后欢喜地说着，并赐下宝物。
对于丽太后的赏赐，欧阳无虞没有推辞，入座后，随便说了些场面上的感谢话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。
虽然身处繁华的凤仪宫，却孤傲得仿佛独狼立在无人的旷野中。
好在丽太后此时身心都浸在胜利的欢喜中，对欧阳的这点小小不配合没有任何不满，她甚至觉得欧阳有这份孤傲是应该的——毕竟，他是连苏芸的拉拢都能拒绝的孤高之人。
“神医，你还有什么想要的，只管向本宫提！你为本宫立了大功，不管多难的要求，只要本宫办得到，就绝对为你达成！”欢喜之余，丽太后许诺道。
听到这句话，欧阳眼中闪过一抹冷锋，但他随即又恢复了淡漠：“我暂时没有想要的东西，所以只能冒昧地请求太后允许我保留这个承诺。”
丽太后此时身心舒畅，哪怕欧阳要天上的星星都会派人给他摘下，区区一个承诺，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，当即拔下一根红宝嵌凤尾的金簪，递给欧阳：“好吧，本宫就答应你这个要求。等你想到想要什么的时候，拿着金簪来见本宫！”
“多谢太后。”欧阳无虞冷冷清清地说着，转身欲走。
丽太后叫住了他：“等一下！”
“太后还有什么吩咐？”
“燕王妃的事情，你放在心上。”丽太后提醒道，“本宫就这么一个金孙，若是他们母子有半点闪失，本宫也不想活了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欧阳平静地说道。
丽太后看他口气淡漠，于是再拔下一根红宝金簪，许诺道：“只要你能守住燕王妃的孩子，让金孙顺顺利利出生，本宫就再给你一个承诺，和之前的许诺一样，不管你要什么，只要本宫给得起，本宫都会给你！”
只要燕王世子顺利出生，就可以得到太后一个许诺，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。
然而这一次，欧阳却没有立刻答应，他垂下头，低声道：“我会全力以赴的。”
丽太后看他冷冷淡淡，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，不过欧阳说话做事的态度一贯如此，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，见天色已暗，挥手示意女官们带他下去。
……
苏芸回到离宫时，看到了两位久违的朋友。
一袭红衣妖娆，一身青衫飘逸，截然不同的风华，却和谐得好像明月与清风。
“随云，清晓，你们怎么来了？什么时候来的！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！”她热络地说着，同时督促侍女们准备酒菜。
“我们是半个小时前才来，没有等多久。离宫的侍女们都很热情，没有冷落了我们。”百里清晓嬉笑的说着，“至于随云——他看不见，呆哪里都一样！”
说着不熟悉他的人听见了一定会觉得他很过分的话的同时，百里清晓与凰随云一起坐下。
“苏小姐，久违了。”
苏芸看着凰随云永远淡漠如水的面容，轻声道：“听说你上个月就到了煌罗，为什么不进宫见我？”
“大婚的筹备工作太过繁琐，我不忍心打扰你。”凰随云轻声说着，作为凰家的绝世贵公子，他的行为举止无一不流出世家的端庄风范，不论是举杯饮酒还是伸筷捡菜，都完成得一丝不苟，完全看不出天生失明的缺陷。
看着他堪称完美的举止，苏芸却觉得心里酸酸的。
为了在公众场合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，凰随云私底下必定不知吃了多少苦头，也幸亏有百里清晓在身边，为他挡了许多的尴尬和为难。
“对了，凰家……对霍冰绡的事情……是什么看法？”她有些犹豫地问道，霍家是凰家的诸多分家之一，地位颇为重要。
虽说霍冰绡的种种下场都是自作自受，但谁敢保证凰家不会护短？当然，苏芸也不怕凰家和霍家联手报复，她只是不想凰随云夹在中间为难。
“霍冰绡？”凰随云的嘴角流出一抹生疏，“她是谁？”
百里清晓笑道：“就是那个在拍卖会上因为一点小事斩断剑奴手脚的女人！她仗着自己是霍悦冰的妹妹，又是夜重焰的未婚妻，嚣张得不得了！”
“原来就是她啊！”凰随云恍然大悟，道，“凰家虽然有护短的传统，却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！何况她只是个分家嫡女，无足轻重。”
“真的不要紧？”苏芸好奇地问道。
凰随云道：“凰家有那么多的分家，如果每个分家惹出来的祸事都要本家帮忙清理，那我们平日里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。”
“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！”苏芸微笑道，“对了，随云你年岁不小了，有中意的女孩子吗？”
凰随云是凰家的直系，同时也是凰家这一代里天资最好的。何况他除了双目失明外，容貌、气度、心智都是第一等的优秀。这么完美的男人若是不多留几个孩子，那可真是太遗憾了！
她只是随口一问，却不想凰随云的脸上划过了几许阴霾。
“我至今为止只有两个想亲近的朋友，一个是你，一个是清晓。”他平静地说道，“你已经是夜君燃的妻子，而清晓终归是百里家的继承人。”
这就是承认的意思了！
苏芸偷偷看了眼百里清晓，发现他的脸上挂满了笑，丝毫没有被凰随云的话影响。
“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，”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，苏芸打圆场道，“如果我是男人，遇上百里这么千娇百媚雌雄莫辩的尤物，也会心动。何况你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，彼此间感情深厚……”
“苏小姐你误会了，对于一个生来就看不见的人而言，性别或是容貌，其实没有任何意义。”凰随云柔和而坚决地说道，“我只希望我的妻子心如水晶。可惜到目前为止，和我接触过的人里面，只有苏小姐和清晓的心清澈透明得好像琉璃。而你们两个，都绝对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！”
☆、484。第484章 遣散后宫
“……对不起，是我说话不经大脑，伤着你了。”苏芸不好意思地道歉道，“对不起！”
“苏小姐你没有说错话，是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。”百里清晓懒懒地说道，“如果我是女儿身，我和随云的人生大事就都早解决了。”
“……其实男的和男的也……”苏芸小声嘀咕道，但她马上想到以百里清晓和凰随云的身份，是必须娶妻生子的！尤其是百里清晓，他作为百里家的独苗继承人，就算不情愿也必须为家族多多娶妻，多多生育。
“可惜我不是女人，而且就算清晓是女人，他那个吸血敲髓的母亲也不会让他外嫁的。”凰随云轻松地说着，显然对百里夫人也有很多的不满。
“这样啊——”苏芸顿时来了兴趣，“清晓，你母亲百里夫人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？”
百里清晓微微一笑：“你把你能想到的形容女人的最恶毒的字眼和最漂亮的字眼，全部叠加在一起，得出来的结果应该就是我母亲了。她是个最恶毒但是也最懂得利用自己作为女人的资本的女人。和她比起来，丽太后纯洁得好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。”
苏芸闻言，一阵胆寒：“我能理解你不愿意留在玉溪的心情了，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位母亲，我也会很痛苦的！另外，你的父亲确实很强大，居然能够忍受这样一位妻子！”
“他只是母亲的一个男仆，”百里清晓颇为不屑地说道，“他在家里的地位充其量不过是个大管家，平日里对我和母亲都千依百顺。”
“……父亲对儿子千依百顺……为什么我总觉得……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呢？”苏芸低声感慨着，凰随云耳尖，听到了她的抱怨，微笑道：“他们没有血缘关系，所以他对清晓谦卑恭顺也没有任何伦理上的不合适。”
“但我还是觉得——”苏芸想了一下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扭曲的家庭关系。
反而是百里清晓满不在乎地说道：“百里家本来就是扭曲的。我母亲不知道换了多少个情人，有些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名字，他却能记得每个人，并对他们都客客气气，经常勾肩搭背一起喝酒。从某种角度看，他确实是个值得敬佩的男人。”
“确实是……值得敬佩啊……”苏芸低声嘀咕着，心中很是不以为然。
而此时，夜君燃也结束了前朝的烦琐事，来离宫拜访未婚妻。
还未入离宫，他便已经得到消息，知道百里清晓和凰随云到访。
男人轻袍缓带而来，微笑着遣散侍从，走入大殿，理所当然地坐在苏芸身边，拦住纤腰，亲昵的同时：“你们什么时候来的，怎么都不事前通知一声？”
百里清晓笑道：“如果事前通知了，你会让我们见她吗？”
夜君燃笑而不语，苏芸见他紧紧缠着自己，低声道：“过去一点，太挤了！”
“挤一点好，显得亲热。”男人厚颜无耻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