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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长今-第48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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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政浩赶到时,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韩尚宫身受剪刀周牢*(一种残酷的刑罚方式)之刑,惨死狱中。丁尚宫也因病情恶化告老还乡。  
  听到端庄而文雅的韩尚宫的死讯,政浩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。  
  “长今!”  
  刹那间,政浩几乎疯掉了。  
  据说早在四天之前,长今已经被发配到济州监营做官婢了。如果是去济州岛,应该在海南乘船,路途遥远,就算是个健壮的青年男子昼夜赶路,还要走上半个月。若是连夜骑马追赶,或许能赶在上船之前远远地看上一眼。政浩两眼冒火,手执缰绳昂首疾弛。  
  一路之上雨雪交加,有时根本看不见前方。即便如此,政浩也不肯下马休息。只有寻找客栈喂马时,政浩的双脚才能着地。肚子越饿、越是感到困倦、越是严寒袭裹双颊,就越不能停留。政浩想到自己身为男儿尚且如此,那长今会有多么寒冷,多么艰难,又将是多么失落。或许她连双皮鞋都没穿上,在这严寒天气里,单靠一双薄袜和胶鞋怎能支撑。每每想到这些,政浩不禁血泪横流,揪紧了缰绳。  
  眼前是一片整齐的竹林,政浩以为只能向竹林里走了,却突然涌出一座高山。白雪皑皑的银岭之下,茂密的冬柏林绿如泼墨,树叶缝隙间冒出了花骨朵。这里是月出山。  
  五花大绑逶迤而行的罪犯队伍刚刚消失在蜿蜒小路的尽头。政浩更急了,打马如飞,紧紧跟在队伍后面。  
  “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徐长今的女子?”  
  这些人饥寒交迫,加之疲惫已极,所以没有人回答政浩。仿佛就连抬头看他一眼都很吃力,一个个低垂着深陷的眼睛,跟着前面的人。心急如焚的政浩往来穿梭,跑来跑去寻找长今的身影。为了躲避扑面而来的雪花,所有的人都低头走路,根本分不清谁是谁。  
  就在这时,政浩看见一个红色的蝴蝶结,宛如皑皑白雪中盛开的冬柏花。看见蝴蝶结,政浩的眼圈顿时红了。  
  “徐内人!”  
  长今大吃一惊,回头环视片刻,终于认出是政浩。干裂的嘴唇翕动不已,仿佛想要说什么,只是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见。无奈之下,两人只好满心遗憾地以目传情。  
  此时此刻,政浩再也不能策马向前。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《大长今》第十三章 离别(4)                 
  “请让一让!”  
  政浩跃下马背,拨开人群正要上前,一名军官走过来将他拦住了。  
  “我是内禁卫从事官闵政浩,请让我看她一眼,然后立刻再走。”  
  “不行,难道您不了解情况吗?”  
  “我不会耽误太久的。一点面子也不给吗?”  
  军官刚刚流露出强硬态度,政浩便先把自己的职位抬出来。对方略微犹豫了一会儿,却仍然不忘自己的本分。  
  “不行,请您赶快离开吧。”  
  “这是我心爱的女人,她这一走,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。”  
  “我也想给您网开一面,可他们都是大逆不道的犯人,应该受到严惩。大王有旨,任何人不得接近。”  
  “既然如此,你总该允许我把这个交给她吧。”  
  政浩也换成了求情的语气。军官无法继续阻拦,只好使了个眼色让他尽快离开。  
  长今伸长脖子往这边看,脚下连连踩空。当她身体摇晃时,政浩的心脏也随着她的节奏颤抖。政浩从袖子里取出三色流苏飘带,递给长今。他们用力伸出手臂,却总是碰到别人的身体,避来避去,始终不能碰到一块儿,这样反复几次都没有抓到。当长今的手好不容易抓住流苏飘带的穗子,政浩突然有一种带她逃跑的冲动。在政浩的心里,理智与冲动做着激烈而残酷的斗争,全身的骨头也都隐隐作痛。  
  “一定……一定要回来……我等你……”  
  不知道长今有没有听到这句话,雪越下越大了。长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,突然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,政浩的脸立时消失不见……  
  政浩愣在当地,怅然若失地目送长今的背影渐行渐远。红色蝴蝶结在白雪中轻盈舞动,一会儿像冬柏花,一会儿又像血珠,再过一会儿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。  
  政浩一路追随犯人的队伍,中间隔开一段距离,不让军官发现他的行踪。队伍前进,政浩跟着一起前进;队伍停下来休息,政浩也跟着停下来休息;队伍睡觉的时候,政浩就在他们附近随便找个地方躺下。就像很久以前天寿跟踪明伊时那样……  
  船向远方缓缓驶去,政浩伫立在风雪中目送渡船走远,直到它变成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点。  
  刨地为坑,放入水桶承接雨水,这样的奉天水可以用来洗衣服。如果以竹筒接水,放置一段时间以后也可以食用。不过,如果时间允许,长今还是会到远处海边的龙泉台去。即使雨水再多,还是很快便渗透到了玄武岩下面,直至地底,继续往下流,最后变成龙泉之水涌上来。水桶挑水,回来后倒入大水缸,这是由来已久的习惯。  
  海边有一块孤伶伶的大石头,据说是很久以前喷发的熔岩冷却凝固成了龙头。还有人说那是龙王的使者,来到此地挖掘长生不老之药,却被山神的利箭射死了。涨潮时,岩石的形状宛如蛟龙探头。正欲探出海面却又凝固的龙头岩啊,每当看到它时,长今就感觉它像自己的命运一样悲凉。  
  大海辽阔而宁静。如果游过去,说不定可以到达海南的某个角落,仿佛政浩依然站在渡口。从汉阳到海南足有千里之遥,然而比起眼前的大海来,似乎并不是那么遥远。汉阳距离这里太远了,长今呆呆地望着大海,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。  
  三月份,这里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。玄武岩上有密密麻麻的小洞,南芥在石头缝里冒出了白色的叶子。长今提着水桶回来的路上,每一条垄沟里,每一堵石墙上,都洋溢着春日的阳光。  
  济州监营有一块写有官德亭三个大字的匾额,尽管每天都能看见,然而每次都是潸然泪下。听说那是世宗大王的第三个儿子安平大君的手笔,“非罪大恶极者,不流配”,只有重刑犯才能发配到这里。唯一能让长今感觉到王宫气息的东西就是这块匾额了。  
  官德亭是世宗大王时代的济州牧使*(高丽时代以及之后的朝鲜时代管理各牧的正三品文职官员,牧是高丽和朝鲜时代的的地方行政区域——译者注)辛淑晴修建的亭子,用来训练士兵和修炼武艺。成宗时代的牧使杨瓒重修官德亭,并保存至今。高丽时代以后,倭寇不断入侵,杀人、放火、抢劫已是家常便饭,为了抵御倭寇的侵袭,世宗19年设立了三城、九镇、十水战所、二十五烽火台及三十八烟台等防御设施。  
  太宗16年设置牧使,分为东、西两县,东边为旌义县,西边为大静县,由县监进行管理。  
  济州监营门前的庭院里乱得就像一锅热粥。新任判官即将赴任,又是打扫卫生,又是准备食物,官员和官婢们里里外外忙个不停。监营的长官是观察使,但是实质性的职责几乎都由其手下判官承担。  
  “我还以为你沉进海底了呢。说是挑水,结果一去不回,你到底在干什么呀。这里不是有奉天水吗,为什么非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挑龙泉水?”  
  郑氏发现了长今,啧啧地咂着舌头唠叨个没完。她原本是贵族家的夫人,在守节期间与人私通,沦落为官婢。她比长今年纪大,所以长今想对她有礼貌,但她非常讨厌别人把她当成贵族。那语气仿佛在说,一个荡妇不需要得到你的尊重。长今暗中猜测,与之私通的男人大概是个贱民。  
  “户房找了你好几次,问你宴会的食物准备得怎么样了。”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《大长今》第十三章 离别(5)                 
  听说户房找自己,长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。监营之中,在观察使手下还有中央任命的都事、判官和中军等辅助官,一般民政事务由吏、户、礼、兵、工、刑等六房负责,六房官吏全部来自地方百姓中间选拔的乡吏。从第一眼看见长今起,刑房就对她垂涎三尺了。  
  “我说户房找你,你干什么呢?你去看看光腮鱼酱熟透了没有。”  
  听了这话,长今仍然无动于衷。什么户房不户房的,就算我不去,他要有急事自然还会再来。长今先到厨房,把挑回来的水倒进水缸,然后来到酱缸台前。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缸,长今首先想到一棵高大的松树,接着又想到密密麻麻的酱缸,举行酱祭的人们,以及每个盘子里都盛得满满的大酱。所有的风景都唤起了长今对于韩尚宫的思念之情。  
  长今若有所思地掀起缸盖,并没有品尝味道,就又把盖子合上了。现在,长今对任何食物都没有兴趣,也讨厌让她想起韩尚宫的酱缸台。长今准备赶快离开这个地方,耳边竟然响起了歌声。  
  “梨花月白三更天,啼血声声怨杜鹃,尽觉多情原是病,不关人事不成眠。”  
  这是丁尚宫唱过的时调。当时她和连生、昌伊一起听丁尚宫的时调,是那样的兴致勃勃。心心念念的人和事、想要重新拥有的回忆真是太多太多了,然而一切都是是徒劳的悲伤。  
  这里的风令人厌恶。总在不知不觉中,风吹开了仿佛永不愈合的伤口,暴露在外。偶尔,莫名其妙的幻听也会随风飘来。  
  “长今啊,你是我的女儿……”  
  长今逃跑似的离开了酱缸台,来到厨房后面,她看见一些为了宴会临时搭起的遮阳篷,每一只盘子里都盛满了海鲜和海草。济州岛淡水缺乏,因而不能种植水田,这里的居民便以五谷代替大米,以海草代替蔬菜。尽量不用调味材料,保持食物原来的风味。因为地处热带,所以味道一般比较咸。  
  郑氏剔除了光腮鱼的骨头,然后加入大酱和酱油制作光腮鱼片。大盘子里堆满了用来制作茗荷肉串的材料。长今也坐在一边准备蕨菜汤,先用沸水焯一下嫩蕨菜,然后把煮熟的猪肉捣碎,以葱、蒜、胡椒调味,放进煮肉的水中再次煮沸。接着加入面粉,搅拌成糊状,调味就可以了。方头鱼放在水里熬,然后以鱼汤泡米,再从熬过的方头鱼中剔除鱼刺,以文火慢熬。  
  对长今而言,做方头鱼粥根本不算什么难事,只是没有兴致,加之心烦意乱,所以一心只想快点做完。长今机械地切着鱼片,想到正在用的却不是自己的刀,心里十分难过。她又想起刀来,想起韩尚宫的朋友那把凝聚了自己悲壮心愿的刀……总该把母亲的刀带出来才是。  
  “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,原来你在这里。怎么样,食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?”  
  刑房走过来,粘粘乎乎地对长今说道。他看长今时的目光,就像面对猎物的野兽。他已经冲上来几次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,但他不敢进犯,只好眼巴巴地观望。虽然沦落为官婢,但她到死都是大王的女人。  
  新上任的判官看起来像个老好人。也许正因为如此,他带来的首医女的目光让人感觉很强悍。  
  “大人,请品尝方头鱼粥。”  
  “方头鱼粥……这里的特产吗?”  
  “是的,做方头鱼粥的长今现在虽然是官婢,但她以前是宫里的内人,曾为大王做过御膳。”  
  “哦,是吗?”  
  判官赶紧拿起筷子,而首医女却打量起长今来。  
  “如此说来,这味道就是满足大王胃口的味道了?”  
  “……满足不了大王的胃口,所以才被赶出宫了。”  
  首医女的话让长今心里一颤。  
  “看来你根本就没用心,不过放了点儿盐而已。味道不好!”  
  “这个……这……这里天气太热,所以她故意做得咸一些。”  
  刑房袒护长今,就像对待他自己的事情。  
  “我没说咸,只说味道不好。”  
  首医女正视长今说道。长今也不回避,大大方方地迎视首医女。这是个唐突的女人,态度却并不太惹人讨厌。女人在看女人时就是这样的。  
  “不是那儿……往下……不是……再往下……”  
  每到夜里,郑氏都痒痒得满地打滚。每一处挨过打的地方都生了疮,浑身上下伤痕累累。  
  “对,对,就着那儿……用力挠。”  
  每天夜里她都忙不迭地要求长今给她挠痒,长今既不拒绝,也没有诚意。如果拒绝,似乎不近人情;如果表现出诚意,自己心里又会因此而痛苦。那是身受乱杖之刑的痕迹。乱杖刑是村里人为了惩罚奸淫女子或乱伦者而研究出来的法外之刑。  
  韩尚宫不仅受了乱杖刑,还受了剪刀周牢刑,胳膊上也受了周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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