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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世绘--女人香-第15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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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白晃晃的天空被伸缩不定的几何线条剁开,剁出一堆肥腻油光闪闪让人恶心的东西。尖锐的阳光划过她的脸,脑海里轰一声响,似敲响千万口金钟,五脏翻滚,粘在皮肤上的汗激凌凌一颤,变硬,翘直,往皮肤里面扎去。天旋地转。吴非的意识渐渐模糊,身子软软地瘫下。    
    天实在是热。    
    一上午,宁愿忙得晕头转向。    
    昨天这时候电话铃没吭半声,今个儿却像一锅沸水。宁愿脚尖不沾地,陀螺般转,好不容易把大小事情做得差不多,抬头一看已是中午时分。昨天吃的便当味道实在不大敢恭维,宁愿暗自皱眉。窗外很热,玻璃外面的阳光苍蝇般嗡嗡地叫。宁愿不愿动,想想,还是打算去公司楼下不远处那家海鲜酒家。锄禾日当午,汗滴锄下土。农民伯伯此刻还在田里劳动,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冲出门去把苍蝇打死,再说早上事情办得还算顺手,应该给自己一些奖励,同时放松下脑袋,呼吸点新鲜空气。说实话,呆在屋子里确是凉快,可经过空调处理过的空气,感觉起来像过夜发馊的食物,塞在脑袋里,不舒服得紧。宁愿忖着,开门下楼。    
    阳光洒在水泥路上,像在一堆干柴上跳跃的火焰,颜色灰白。热浪袭来,往胸前一撞,刹那,汗珠儿就从衬衫后领子里跳出,宁愿望着拉开玻璃门的门僮,迟疑下来,正拿不定主意,瞥见门僮眼里滑过那抹嘲讽之色,一咬牙往门外大踏步走去。别让一个小小的门僮也看扁了,不就是热吗?不过,这样的天气真是要热死人,宁愿避开头顶直射的阳光,拣阴凉处,快步地走,幸好海鲜酒家在市艺术馆隔壁,也就百把米的距离。    
    冥冥中不可测的力量在此时轻轻地掷下枚骰子。    
    叮当声脆响,落入人的手里。人的一生仿佛掌指上的纹路,在这一瞬间,便已注定,无法改变。横的是悲哀,竖的是茫然。这些斑驳掌纹终于有了意义。而在此之前,不近人们凝视了太多,也没人能弄明白它们在说些什么。所以,这个世上只有后悔而没有后悔药。    
    前面路口儿栅栏处,一个白衣女人正慢慢弯下腰,蹲在赤裸裸的阳光下,簌簌发抖。这人奇怪,大热天,连把太阳伞也没带,太急性了,会中暑的。宁愿摇头,微笑。人要学会善待自己,做事不能太急。宁让三分,不抢一秒,急性子的人总是更容易出车祸。    
    生命宝贵啊。    
    宁愿正准备绕过人行线,眼前一暗,时间似乎忽然就静止了,像张平面,无数节点被一个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的动作所抹去,那白衣女人的身子先是左侧,再右歪,然后后仰,一点点地瘫下去。这不会真是中了暑吧。宁愿暗呼不妙。昨天城市新闻报道中那个中暑之人因发现晚没抢救过来,死了。    
    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    
    老天爷逼着自己去学习雷锋好榜样?宁愿看看四周,空荡荡的,没有别人,也是,除了吃饱了撑得难受的人,谁喜欢在这么大热天下东游西逛?算了,反正只是举手之劳,扶她在一边阴凉处,打110,再走人,这样既问心无愧,又省麻烦。宁愿紧走几步,弯腰,抱起女人。这女人轻得像一根羽毛。    
    灼热的风从莫名处吹来,调皮地,在宁愿心口一按。    
    女人的腿软软地垂下,脚跟磕在宁愿腰间,长发散向两边,突然,有一缕钻入宁愿鼻孔,痒,宁愿打出个喷嚏,定睛看去,一颗心扑通声跃上嗓子眼,手颤,腿软,这女人虽脸色腊黄,但五官轮廓嫣然如工笔小画,这不就是自己这两天朝思暮想的她么?    
    宁愿根本就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再见着这个女人。宁愿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老是会忽如其来地想起她,又为何对这张精致的脸有着如许深刻的记忆。比她漂亮或说床上活儿更行的女孩,他都有过不少,可惜她们仅仅是一连串数字,并如烟花散去,不曾留下丝毫痕迹。为何就单单记住她?    
    这么多“为何”提出来,上帝才懒得搭理。宁愿苦笑,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傻瓜站在太阳底下都有好长一会了。    
    汗粘粘密密。    
    宁愿抱着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走向阴凉处,仔细端详。    
    她的嘴微微张着,像要诉说什么,几条细细的裂口均匀地撒在唇上,玫瑰色的,像被撕开的花瓣,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。牙齿洁白,闪光。眉长,弯,睫毛轻柔地覆在合起来的眼睑上,头搁在宁愿胳膊上,竟似睡了,眉间却凝有一股化不开的郁结之气。    
    这是真的。    
    有个村庄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,生得美,有许多人家来做媒,但都没有说成。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,是春天的晚上,她立在后门口,手扶着桃树。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,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,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,他走了过来,离得不远,站定了,轻轻的说了一声:“噢,你也在这里吗?”她没有说什么,他也再没有说什么,站了一会儿,各自走开了。就这样就完了。后来这女子被亲眷拐子,卖到他乡外县去作妾,又几次三番地被转卖,经过无数的惊险的风波,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,常常说起,在那春天的晚上,在后门口的桃树下,那年轻人。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,于千万年之中,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,没有早一步,也没有晚一步,刚巧赶上了,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,惟有轻轻地问一声:“噢,你也在这里吗?”    
    宁愿没来由的一阵恍惚,想起张爱玲的文章。    
    他不是很喜欢张爱玲,可他偏偏就想起她写的这篇文章,而且一字不漏。宁愿出神,攒眉,心乱如麻,却又理不出头绪,手指头仿佛捅到镜子里,感觉奇怪得紧。手上的劲用大了,女人软绵绵的胸脯在他胸口一触,电流涌来,锯齿状的,掀起溜刺耳的火花。宁愿蓦然惊醒,脑袋里还是浑浑噩噩,身子已迅速拦在一辆从支路口蹿出的计程车,没理会司机的喝骂声,拉开车后门,钻入,将女人小心放平在膝盖上,空出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,扔向车前座,“给你。去九四医院。有人中暑。”    
    一切是这样理所当然。    
    宁愿忘了他开始只是想拨打110的想法,也忘掉自己原本是准备去海鲜酒楼吃饭的,仿佛送这个女人去医院便就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事情。    
    


第二章女人香(17)

    17    
    头晕,但没有病,福尔马林的药水味让青灰色的医院大楼变得阴凉。窗户外面泛着光深绿色的爬山虎把阳光拦在屋外。四周墙壁雪白,安静地守在罩有凉席的钢丝床边。这儿是特等病房。    
    医生说确是中暑,没多大问题,用完药过会儿便能清醒。    
    宁愿点头,在女人身边坐下,双手绞动,脑袋里依旧一片混沌,继续研究这张工笔小画般的脸,想弄明白点什么,就像有种东西正在心底悄悄萌牙,长出嫩叶。女人的脸色已恢复白暂,五官线条生动,细腻柔美,眉似积雪拥住的树,唇若冰窟中吹出的风,潋潋滟滟,凉意泌出。呼吸微微,竟是透明的,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。宁愿的一颗心直坠清凉,眼神恍惚。    
    所谓工笔,画法严谨,用笔工整,敷色层层渲染,细节直取内心深处。昔五代画家黄筌写花卉翎毛因工细逼真,呼之欲出,而被苍鹰视为真物而袭之。宁愿一阵眩晕,目光瞟向窗外,爬山虎的叶子哗啦啦地漾起一片绿意。    
    起风了?    
    风像头野马,毛发金黄,暴虐地闯来,踢起片尘土,呼地一声,又奔远了。这个宇宙灼热而又冰凉。鸿蒙中,原自有着的那片极大的虚无渐呈露出赤裸的躯体,冰凉的,眼眸却灼热。感觉如此真实但又不可信赖。宁愿按医生的嘱咐用冷水毛巾敷在女人额头。女人看上去的感觉是冰凉的,额头却滚烫。宁愿痴痴地望,望着自己内心那正在语无伦次的声音,一下子清醒,一下子糊涂。    
    这是怎么了?    
    生命像根小草。墙头草,风吹两边倒。    
    女人发出呻吟,鲜艳无比,眼角挂出一滴盈盈清泪,往下滚,似不堪承受苦痛,又像难以忍受欢愉。欢愉与苦痛的极至总是一样,总也离不开眼泪这种碳水化合物的见证。一滴眼泪加上另一滴眼泪,还是一大滴眼泪。    
    量与质之间的区别模糊不清,谁能找出生命的那个临界点?    
    阳光热烈,阵阵欢叫。女人脸上的泪水没多久便已化作蒸气不见。女人脸上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,她是谁?我又是谁?我们从哪里来?又往哪里去?我们在干什么?属于于我和不属于我的女人,现在都在哪儿?宁愿情不自禁俯身在女人脸颊一吻,自己会是那个吻配公主的青蛙王子吗?    
    头疼。越来越疼。    
    宁愿起身,为自己倒了一大杯凉水,一口饮尽。肚内车辘轱地响。宁愿看了眼表,还早,又坐下,继续聚精会神地苦苦思索。他想不明白,所以他不得不想。他甚至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。一连串破碎的单词从脑海深处晃过,似乎没有任何意义,又似乎所有的意义全在里面。    
    人,在某些时候,确实会莫明其妙。    
    身子似被流云托起,时浮时沉,间或有白鸟、黑鸟、五彩斑斓的鸟掠空飞去,无数光环忽大忽小,忽明忽暗,一个套一个,又似海上波涛,颜色黝黑,在月下闪光。吴非缓缓地睁开眼,感觉自己像从幽深黑色海洋底下渐渐浮起,努力地辩认眼前一团团金光闪闪的光线。光线凝结,成为白色的墙壁,成为墙壁上那桔黄色的石英钟,也成为一个似被金子磨擦过的男人的脸。    
    咦?吴非轻轻地吁出口惊讶。    
    这是哪?他又是谁?不认识呀。额头冰凉,指尖灼热。    
    吴非闭眼,屏声静息,想了一会儿,明白过来,刚才定是晕倒了,应该是眼前这男人把自己送来医院。头疼,仍晕晕沉沉。这真要谢谢人家,否则像垃圾样躺在大街上,可就要出大洋相。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,今天怎么了?吴非欠起身,毛巾滑落到胸口,捡起,握在手中,嘴角挂上两丝微笑,“您好。”    
    声音不大,在宁愿耳里却像炸裂开一个惊雷。    
    啊了声,宁愿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惊醒,“你好。”手却不自然地抖了下,心脏一阵哆嗦,她可是认出自己?    
    “不好意思,不知怎么的,就倒下去了。实在是不中用。谢谢你。”吴非真心实意地说。这男人周身溢出一股很熟悉的味道,应该在哪里见过?摇头,再摇摇头,吴非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,可还是没有想起。    
    “哦,没什么,举手之劳。”宁愿随口应道。她不记得自己?前夜俩人还有合体之缘呢。唉。现在的女孩子。宁愿不无失望也有些高兴,也无法分清哪种情绪数量更多,一方面既希望她能认出来,也算是对自己某种意义上的肯定,一方面又害怕她真的认出来,俩人之间生出尴尬,语气有点儿结巴,“你醒了,若没别的事,我走了。”    
    “啊?就走?对了,花了多少医药费?我补给你。”这个男人一定在哪见过,自己是怎么了?怎还想不起来?吴非都想大声骂自己两句。    
    “不必,几块钱的事。再见。”    
    心隐隐约约地疼。宁愿起身朝病房外走去,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?真作假时假亦真,假作真时真亦假。情天孽海,太虚幻境。宁愿回头,她正低垂头,露出段玉石脖颈,似乎被某种东西深深困扰,正为此冥思苦想。几缕黑发滑至腮边,黑的极黑,白的极白,线条柔和曲折,逆光,生出一泓清纯,一片生机,居然画中人。    
    宛若被子弹击中,宁愿没再想什么,转身,折回,从口袋里掏出名片,微笑,“我叫宁愿,可以认识你吗?”    
    吴非仰脸,这个男人的笑容孩子一样腼腆。心中突悠悠一动,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漫上嗓子眼,呛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,这回俩人都笑起来。    
    “我叫吴非。你好。我的电话是123456789。”吴非抿嘴。    
    “现在要轮着我说谢谢。”宁愿开心了 ,她叫吴非,总算知道了她的名字,名不正言不顺,心中放下块大石,“晚上,我可否请你吃饭?”宁愿有些不好意思,不管她是否记得,在医院说这句话却是不伦不类,忙又添上一句,“不知为何,总感觉我们好像很久很久前就认识了。”这话确也是真心,就是前晚上看着吴非这双漆黑眸子时,宁愿心中也生出这个模糊的念头。    
    人与人是需要缘份的。缘之一字,妙不可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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