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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鼓楼-第23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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礼,有的也并不搞太多的鞠躬行礼,像这天薛纪跃在家中办喜事,就连七姑也不要求新郎新娘鞠躬行礼,只要开始喝酒后,小两口懂得按次序一一敬酒,大家便都心满意足。    
    正当薛纪跃在父亲的指示下,站起来给七姑斟酒时,詹丽颖忽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;刚才薛大娘一再邀她来同席共饮,她笑着摆手谢绝,现在却又忽然兴之所至,不请自来;她端来了一盘四川泡菜,乐呵呵地往桌上一放,宣布说:“今天你们油水大,给你们端盘这个来,去去油、爽爽口!我自己泡的,比绒线胡同四川饭店的强,不信你们都试试!”    
    七姑不免吃惊——这个“孙二娘”,迎亲当中就给添了不少乱,现在又来搅和!泡菜也能往喜宴上端吗?而且原来桌上的冷盘恰恰是九份,九九归一,是个吉利的数儿,你这么胡乱端来一盘,破了“九”,岂不坏事?    
    薛永全和薛大娘忙招呼詹丽颖坐下,薛大娘更站起身来,把她往自己的座位上按,詹丽颖却并不入座,只是笑得两眼眯成缝儿,命令薛纪跃和潘秀娅说:“快快快,新人双双敬我詹姨一杯,你们以后过日子,用得着我詹姨的时候多哩!”    
    薛纪跃没来得及给七姑把酒斟满,便遇上这么个局面,他不由斜举着酒瓶发愣;薛大娘赶紧把自己的酒杯递往薛纪跃那边,潘秀娅乖巧地接了过去,放在薛纪跃手中的瓶口边,薛纪跃这才明白,立刻往里斟酒,结果没控制好,酒溢了出来,詹丽颖哈哈大笑:“满出来好!满出来好!”潘秀娅把酒杯敬上去,她接过来,仰脖而尽,放下酒杯,抹抹嘴唇,说了声:“祝你们白头到老!我也有客,不奉陪了!”便像来时一样,风风火火而去。    
    七姑心里很不痛快。她想这节骨眼上,非给薛家指明礼数不可——直接责怪他们亲热“詹姨”不利,她放眼一望,恰有一个老大的题目好作文章,于是便嗽嗽嗓子,故作惊疑地扬声说:“哟——秀娅连对门的邻居都敬过了,怎么还不给大伯子敬上一杯呀?”薛永全老两口一听这话,脸就红了——大儿子薛纪徽也真是现眼,亲兄弟办喜事,怎么这时候还不见影儿呢?    
    潘秀娅一时没明白七姑的意思,便站起来给薛纪奎斟酒点烟,薛纪奎连连谦让着。七姑鼻子里哼了几声,见孟昭英正好端来热菜,便爽性直截了当地问她:“我说大嫂子呀,难为你忙前忙后的——你们那口子哪儿去啦?也不来帮上一手。”孟昭英只好苦笑:“他帮我?什么时候钟鼓楼又敲起钟打起鼓来,许差不离!”    
    但因为第一轮的四盘热菜端上了桌,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被吸引到了菜盘上,七姑发动的攻势便未能取得更强烈的效果。


巳 (上午9时~11时)北京人这样结婚(3)

    路喜纯为他们提供的第一轮热菜是:炒木樨肉,茄汁肉片,葱爆羊肉,海米菜花。彼时卢宝桑已经独喝了两瓶啤酒,两杯白酒,早已觉得冷盘下酒不够滋味,所以四盘热菜刚放定,他便一筷子戳进首先相中的茄汁肉片,因用力过猛,竟把那油腻的番茄汁弄得溅起老远,有一滴不偏不倚,恰落在表姐夫的袖口上。那表姐夫在席上本已烦腻不堪,面前的小盘中堆满了主人夹送的食物,他吃得很少,酒更是一滴不沾,只想着何时才能退席,求得在另一屋中与宴的爱人谅解,早点归家;他偏又是个极讲究穿戴的人,这天穿的一件“麦尔登”呢料上装,是才从服装店取出不久的新衣,他落座后主人几次劝他脱下这外套,但他考虑到里面穿的是件282全毛高级粗线织就的素白毛衣,更不经脏,所以屡次申明“不热,不热”,没有脱;他吃菜时拈夹、运送和咀嚼都十分小心,除了维持一定的风度外,保证不弄脏外套也是原因之一;没想到旁边的卢宝桑一筷子插进菜中,偏把带油的番茄汁溅到了他衣袖之上——他不免“啊呀!”一声,满桌的人不由得都把眼光集中到了他那儿。七姑首先响亮地表示同情:“哟——这是怎么说的,好好的上等毛料,怪可惜了①的!”表姐夫想发作,究竟碍于情面,一时没有发作出来,只是抻着弄污的衣袖,皱眉发愣。这时候卢宝桑千不该万不该地掏出了他自己那块又皱又脏的手绢,猛地伸到表姐夫的衣袖前,“迅雷不及掩耳”地把那污渍一擦,并且嬉皮笑脸地说:“对不起您啦!您宰相肚皮里能撑船,甭跟我一般见识!”七姑当即尖叫了起来:“哟——这不把那油全渍进去了吗?更难洗净啦!”表姐夫满脸紫涨,不由得瞪了卢宝桑一眼,但究竟不好为这件事当众发怒,少不得强忍一时,转过脸对主人说:“算了吧,算了吧……”薛纪跃这时忍不住对卢宝桑说:“宝桑你也别太那个了——菜还多着呢,你急个什么呀!”薛永全也微笑说:“宝桑兄弟留着点胃口吧,好菜还在后头哩!”卢宝桑不光两片嘴唇闪着油光,连脸上、额头上也油晃晃的——原来他已经吃得出汗,他满不在乎地又夹了一筷子茄汁肉片,边咀嚼着边说:“你们有多少菜我也吃得下,谁让爹妈给了我一副好下水哩!”说完又扭身缠着王经理,让人家跟他划拳。王经理只觉得他活像马戏团的小丑,不过主客双方都已举杯互敬几巡,似乎也没有再多的话好说,喝闷酒到底无聊,于是便点头应允。别人尚未反应过来,他二人便“三仙寿呀,四喜财呀,六六顺呀,八匹马呀——”大呼大叫地拇战起来。表姐夫觉得场面实难忍受,推说去看看两个孩子,离了席;七姑正待向薛永全甩出新的“闲话”,孟昭英等端来了第二轮热菜:宫保肉丁,清炖狮子头,赛螃蟹,蘑菇油菜(按“蘑菇菜心”的菜谱做的,因没那么多菜心,所以大菜叶也用上不少)。这四样菜的色彩配搭得更加巧妙:酱红、粉白、嫩黄、碧绿。七姑本想再挑点眼儿,一看,一尝,便也不由得打听:“这掌勺儿的是哪个灶上的?”薛大娘忙答:“虽是个年轻的,可跟同和居的红案学过,手艺还过得去——这还都是肉菜,一会儿上鸡、鸭、鱼,您再看看怎么样。”薛永全补充说——也兼道歉:“今儿个没上海味,如今好的淡菜太贵,次的买来又不值当,不如把鸡、鸭、鱼、肉侍弄好了实惠。”七姑倒也通情达理:“山珍海味咱们玩不起,能把鸡、鸭、鱼、肉伺弄好就不赖。”    
    潘秀娅趁满桌的人都没往他们这儿看,贴拢薛纪跃耳边,小声问:“表呢?”    
    薛纪跃朝五斗橱瞅了一眼,屋子毕竟小,生上火炉,摆下宴席就更显拥挤。卢宝桑坐的那把椅子,几乎就紧挨着五斗橱,于是他便也向潘秀娅耳语:“你急什么?能飞了吗?”说时孟昭英恰好进来,他便朝这位嫂子努了一下嘴,潘秀娅会意,便低下头去吃菜。    
    薛大娘忙活了半天,终于坐下来正经吃上了菜,她正好瞧见了小两口耳语的情景,心中不禁开出了朵花儿。对她来说,一生的艰辛,仅这一瞥中所见,便已报答了许多。


午 (中午11时~1时)一位不爱搭理人的技术情报站站长(1)

    一位不爱搭理人的技术情报站站长。    
    中国的社会习俗,起码直到1982年年底,还并不把未经预约地到家里拜访,视为缺乏礼貌。拜访者既往往不以为失当,被拜访者也常常不以为奇怪。当然,这是仅就社会心理的平均状态而言。细加考察,则似乎又与文化水平的高低有关。在农村,农民之间互相串门,是连敲门一类的程序都无须有的,拿脚就可以往门里迈,进屋不用让,不但可以就座,还可上炕。在工人之间,倘是近邻,敲门一类的讲究也可以免去,但一声呼唤却不可少,倘是远造,则势必敲门,但可以敲得“梆梆梆”山响,不必那么文质彬彬地轻叩。一到干部,特别是知识分子,敲门这一环节便不能含糊了,敲得急了、重了,主人会感到不快,敲得小了、轻了,里面没有反应时,下一步如何敲,客人不由得要加以节制——一般是由轻渐重、由短而渐长(1983年后,门铃开始渐次出现,到1984年,电子音乐门铃渐趋流行,不过按门铃的心情,与敲门无异)。主方听见了敲门声或门铃声,开门前往往还要问:“谁呀?”“哪一位呀?”(1982年以前,门镜——即可由里望外而不能由外望里的“窥视镜”,尚未普及,装上的,多为外国货——或自己有出国机会时,从海外带回,或托亲友从海外购来;1983年初始有从日本进口的门镜,约10元一只;有了门镜后,问话自然可以取消。)开门时,也往往先开一缝,看清楚了,才让进来,倘来客是找这家的另一个人,而另一人并不在,则往往申明完“出去了”或“不知什么时候回来”,便将门关闭——偶或也客气一句:“不进来坐坐吗?”但客人一看那眼神、表情便都知趣,必答曰:“不啦,不啦。”    
    随着北京四合院的逐步消亡、居民楼的大量涌现,表面上看,人们的居住空间挨得紧密了,但人们的自然联系也随之淡化,邻居之间大有“老死不相往来”的趋势。客人来造访时,那一扇紧闭的单元门,便缺乏杂居的四合院院门的那种随和感,而显得冰冷无情。    
    且说正当薛家婚宴达到觥筹交错的高潮时,他们那个院的院门前,来了个中年男子。他眼看就要往门里迈步了,却又抽回了脚去,接着,他便在院门外徘徊起来。看见有人骑车过来了,他生怕别人看出他的窘态,遂装作不过是偶然路过那里的样子,徐徐朝胡同另一边走去,但走了一段,却又折了回来……    
    此人五短身材,其貌不扬,但衣衫整洁,戴一顶蓝呢鸭舌帽,一望而知,是个知识分子。    
    他叫庞其杉,是院里张奇林所领导的那个局所属技术情报站的新任站长。为了确定庞其杉是否适宜担任这个职务,前些时张奇林他们局党组有过一次很激烈的争论。    
    庞其杉1963年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,今年42岁。他一毕业就分配到这个系统从事技术情报工作。他专业外语水平颇高,工作也一贯认真负责,又正当精力最充沛的壮年期,提拔他为技术情报站站长,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。但他这人有个致命的缺点,就是单位里有一种普遍的反映,说他不爱搭理人。比如,人家在楼道里、甬路上跟他“狭路相逢”,他老远就把眼皮顺下去,及至临近了,不管人家跟他打没打招呼,他竟含含糊糊地低着头跟人家错肩而去;又比如,局里召开某种会议,他去得略早,坐在了那里,别人后去了,坐在他旁边,会议还没开始,按说可以随便聊聊,他却绝不主动同人搭话,别人和他谈话,他只是有问必答而已,显得非常冷淡。因此,他在单位里毫无人望可言,甚至传达室的工友也讨厌他——他在取信时总是默默而进,取完信又默默而出,难得露出一点笑容。因为他不爱搭理人,有人判定他狂妄自大,有人认为他清高过头,总之是思想意识方面存在问题。他早在1963年就向党支部递交过入党申请书,自然党支部从未考虑过发展他的问题。没想到到了1982年,新调整好的局领导班子作出的首批决定之一,便是提拔庞其杉为情报站站长。情报站一共11个人,只有3个党员——一位是体弱多病的秦大姐,解放初期的大学毕业生,只懂俄语;另外两位都还不到30岁,一个是当“工农兵学员”时入的党,一个是参军时入的党,他们的外语水平都比较差,老实说,干这个技术情报工作原比较勉强——总不能单因为他们是党员,就提拔他们当站长吧?由于情报站党员一贯少,所以向来是同其他科室的党员合组一个支部,新的局党委酝酿技术情报站新站长人选时,支部里争论也很激烈,有的支委提出这样的问题:“提庞其杉当站长,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久也得把他发展进来呢?他够条件吗?”秦大姐倒总为他辩护:“庞其杉多年来一直还是有入党要求的,过去我们帮助他不够,今后可以改进我们的工作嘛——就算他还不够入党的条件,他担任情报站站长还是合适的。我50出头了,身体又不好,又只懂得俄文,局限性比较大。庞其杉不仅英文很好,法文、德文方面的资料也能处理,他这些年看的原版书很多,对我们这个领域的发展状况和趋向有鸟瞰能力。所以,我认为我们还是应当把他推到站长的岗位上去。”当局党组听到不少尖锐的反对意见,张奇林也犹豫不决时,他找秦大姐长谈了一次。两人冷静地分析庞其杉的问题,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?秦大姐沉吟地说:“情报站的人员调进调出,流动性大,自组建后一直没挪动的,仔细想来也就是我和庞其杉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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