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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尽神域-第9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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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那一队人马,正沿著此江畔的大道而来,慢慢登上峰顶。

    近了,更近了,一面黑色的大旗,上书一个巨大的血色“厉”字,守陵人早已老了,然而再老眼昏花,也不可能不认识这个“厉”字。

    人马已经远去了,守陵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,直到所有人已经不见,进入山脉深处,他才不由一声叹息。

    “唉,居然是真龙六王之一的厉王啊,铁血厉王,战功赫赫,威震天下,便连外邦婴儿,也闻之色变,夜晚禁哭。”

    “但死亡啊,却谁也躲不过,任你生前荣华富贵,尊荣尽享,死后也不过一抷黄土,半缕坟茔。这世间又有谁,能逃过此劫,长生不死,与天同寿呢?”

    ……

    秋江清,秋江明,秋江复浊还复清,风吹来,纸灰飘舞,白草横飞,遍布坟茔。

    龙首山上,一行人终于进入最后的龙眠之地,传说,唯有王者才能在此地开碑立坟,外围密密麻麻,则是侯级之墓穴。

    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,颤巍巍捧上一只绿色铜盆,点上松烛,烧起纸钱。

    此铜盘生前为厉王曾用,死后也会随之一同入土安葬。

    松烛明亮,纸线烧起,火烟腾空,缈缈而上,似乎也在哀悼逝去的亡灵。

    黄金白玉制成的精美棺木前,一番应景之词后,厉王之弟,“靖南侯”厉天笙,一袭麻衣孝服,走到人前,手掌摊开一张黄金玉册,当众宣读祭兄诗:

    “淼淼长湖水,郁郁乱岗榛。我来祭奠时,坟头无碑铭。千纸化飞灰,哀心不可说。”

    “呜呼,天道不幸,痛失严兄,星月掩面,风号雨寒,秦岭垂目,渭水泣哀,惜不能代,徒留悲伤。”

    “王兄,一路走好。”

    念至此处,厉天笙猛然跪下,泪眼纵横,状极哀思,向天连续十叩首,直叩得额头之上,草灰一片,血迹斑斑,刺眼醒目。

    如此一幕,落在旁人眼中,顿时便是一片赞颂。

    “靖南侯真乃性情中人也!”

    “是啊,兄弟之情,皓如日月,其兄一生无子,能有如此一个兄弟替他操劳后事,也算值了!”

    “嗯嗯,不错不错,厉家双兄,名震天下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……”

    在众人一片赞颂声中,一脸哀色,脸含浊泪的“靖南侯”厉天笙,被几名厉家后辈,“强迫”扶下人群,走向帷幕之后。

    那里有一张躺椅,供他休息。

    随后,便是成群接队的人,开始走向“厉王”厉南君的棺木,致之哀悼,燃烛焚香,念颂悼词。

    其中不乏一些各大世家的家主,位高权重的王侯,以及玄京城中各大显贵商铺的主管。

    可以说,今日整个玄京城中,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高官,显贵,豪富人家,都有派人来。

    他们不是送别死去的厉王,而是为了等下给新的厉王诞生庆祝!

    毕竟,死者已矣,与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,而新王诞生,却绝对是能左右整个玄京城不少势力的大事。

    自然不容错过。

    ……

    清风吹,清风急,日照生光,波影映天。

    龙首山下,秋水江畔,一名一身孝服,身背一口漆黑厚棺,身躯被身后棺木压得微微低下头的少年人,一步一踏,缓步走向龙首山上。

    一枚枯叶飘落,打著旋儿落向江面,又忽地飞远。

    湖水漫漫,一片青碧,似乎毫无知觉,又有谁知其心?谁知其苦?谁知其悲?谁知其欢?谁知其乐?

    其心中,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?

    少年人的身影越行越远,他走得不快,一步一个脚印,背后那一口漆黑厚棺,在烈阳下显得是那样显眼之极,刺目之极,却又透著一股令人难以言喻的死寂和从容。

    他是什么人?

    他从哪里来?

    他为什么要一身孝服?身后却又背著一口棺木?

    这龙首山是历代王侯的送葬之地,难道,他也有亲人,在其中故去?

    这个少年就像是一个谜,解不开,说不透。

    他那单薄的身影,在日光下,却显得是那样沉重,那样寂寥,仿佛与天地山川融为一体。

    每走一步,他身上的气势便积蓄一分,等到山脚下,少年人身上的气势已经积到顶峰。聚如雷,雄如火,怒若万倾泰山可压顶。

    他凝视著眼前高耸入云的龙首山,脚步微微一顿,长长的头发瞬间垂下,遮挡住了他的一双眼睛,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    而后,他再次抬起脚步,一步踏了上去。

    沉闷而单调的脚步声,再次在石阶之上响起,而且这一次更加剧烈,更加死寂……

    一步一步,他的脚步踏在青石板铺成的山道上,竟然形成了一声一声雷音!

    ……

    龙首山上,有一座茅庐。

    守陵人就居住在这茅庐中,风来雨去,积年累月,从来也不曾离开。

    他是孤独的一名老人,没有亲人,也没有朋友,没有故旧,没有人会来此看望他。

    每年除了有人上山送葬,或者清明重阳,上元端午,此地就是一片死寂,平时除了漫天纸灰飞扬,就只有夏草秋虫的浅唱。

    他就是这山上的一个守护者,日夜在此,除了守墓,便是守墓。

    他早已习惯了寂寞,习惯了冷清,习惯了和这山上的花鸟虫鱼一起,沉默地面对每天的日升日落,潮涨潮消。

    也许,有一天,他自己也会在这座大山之中,阖然长逝,没有人会记得他,也没有人会来此祭拜他。

    朝庭只会派一位新的守陵人,来此接替他。

    如此,又是新的一番轮回。

    但今日,这龙首山上却突然热闹了起来。

    他知道那些人是进入了最中心处的龙地,那里,这样的时候,他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守陵人,是没有资格进去的。

    他又坐到自己的茅庐前,不知为何,突然有了兴致,搬起一个小马凳,伸手拿出自己久已不碰的胡琴,掸去上面久积的灰尘,缓缓拉了起来。

    嘶哑的胡琴声缓缓扬起,飘向四面八方。

    老人的眼睛是浑浊的,老人的思想是迟钝的,但在这一刻,他的身上发出光,他的目光望向远方,望向山下的秋江水,眼睛中,似乎也藏了一些什么东西。

    突然之间,足踏声响,惊醒了拉胡琴的老人,他抬眼朝山下望去,却见一行三人,缓缓走了上来。

    这三人,两人靠后,绿衣小帽,低眉垂目,明显是跟班。

    最前面一个,却是一身大红袍,足踏玄武履,手捧一卷金龙卷轴,整个人身上的气息,阴冷而威严,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阴鸷贵气。

    他目不斜视,直接走过,根本无视了老人,老人也没有伸手去阻拦。

    直到对方三人消失不见,他才回过头来,喃喃道:“大内司礼监的掌印太监,这是,来代皇帝传旨来了……看来,这靖南侯,还真是迫不及待啊,不过,谁又能阻止得了王位的诱惑呢?”

    低叹一声,他闭上嘴巴,别人的家事,他又何必参与呢,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参与呢?

    他不再管那边传来的喧哗,继续抬起手,缓缓拉动手中的胡琴,琴声悠扬,婉扬,如同无尽的低诉。

    忽然,一阵大风吹过,卷起漫天纸钱飞舞,老人抬起头,眼中现出一丝奇怪,眯起那对浑浊的双眼,喃喃道:“起风了?”

    ……

第十三章、负棺而来

    起风有什么好奇怪,这龙首山地处高处,日日风卷尘飞,起风实在太正常。

    然而,老者的双眼却眯了起来。

    忽然之间,山下脚步声又起。

    这脚步声一声一声,十分沉重,似像背著千斤重物,却又带著一股沉闷死肃之气。

    老人的眼中,出现了一个身后漆黑厚棺的奇怪年轻人。

    这年轻人,一身风尘,似乎走了很长的远路,然而额头上,却丝毫不见汗水,眼睛中,也平静得可怕。

    一如无底深潭,藏了无尽的秘密。

    他正欲上前探问,风声嗖忽,那背棺年轻人,却已倏然有如一阵疾风刮过,自他眼前消失不见。

    再看时,身影已经百步开外!

    守陵人错愕原地,久久不能言语,想追,最后想了想,又停下。

    就这速度,自己还怎么追呢?

    反正里面也有兵士维护,他不可能闯得进去。

    只是,他又是谁?他来此干什么?为什么上得龙首山,身后却又背著一幅棺木?

    难道,他也有人亲人已死,要在此送葬?

    老人久久不语,眼睛中却闪过一丝奇怪的错影,他依稀还记得,年轻时,他也曾经是真龙军中的一员,一次机缘巧合,曾见过一次厉王誓师出征。

    这个年轻人的背影,虽只是惊鸿一瞥,但却好眼熟,好眼熟,似乎曾在哪里见过。

    对了,是年轻时的厉王。

    没有那么沧桑,没有那么沉冷,没有那种号令如山的威严,但却更俊秀,更清绝,秀逸清虚,卓尔不群。

    但是,不管气质如何,他的面容,却的的确确和年轻时的厉王,十分相似。

    “管那么多干什么呢?”

    他已经老了,再也不复其年轻时那般好奇,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,咿咿哑哑的胡琴声再一次响起,而这一次,声调陡然高昂!

    声如裂帛,天上的云彩猛然一动,也似乎受惊。

    ……

    日过三分,葬礼已经接近完成。

    就在此时,“踏踏”脚步声响起,外围又有人来。

    “这个时候还有人来?”所有人一阵奇怪,一起回头望,随之,便皆是不由面色一变,纷纷迎上。

    一行三人,踏著石阶,缓步走来,其中那名红袍之人,走到人前,直接一举手中金龙卷轴,双目如电,目光威严地一扫在场众人:“圣旨到,靖南侯何在,还不出来接旨!”

    此人的声音,如同公鸭嗓子一般,十分尖利。然而,听到他的声音,所有人却齐唰唰的全部伏身跪了下去,大礼参拜。

    “嗯?”

    听到声音,帷幕后的“靖南侯”厉天笙,脸上喜色一闪即逝,随即又隐去,拿出两滴清水洒在眼下,而后以袖掩面,跄踉著奔出去: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,微末小臣,陡丧家亲,未曾远迎,还望圣使恕罪!”

    “嗯,好说了。”

    那名红袍人也不多话,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靖南侯,随即直接摊开手中的卷轴,大声念道:

    “奉天成运,皇帝诏曰……厉王厉南君不幸辞世,朕甚感伤,念其一生忠公体国,南征北战,为国辛劳,特赐封‘恩国公’称号,加封食邑三千户,由其弟继承。”

    “谢主隆恩!”

    “靖南侯”厉天笙一幅感激涕零之色,旁边的人也不由齐齐羡慕的望向他,这可是无比的殊荣,加封食邑三千户,加上原来的恩荣也不会变,这可是极大的恩荣了。

    那名红袍人笑了笑,见所有人一阵激动过后,再次寂静下来,便又继续开始念道:

    “另,朕闻厉王之弟,靖南侯厉天笙,同样躬君体事,累有功勋,特令,厉王封号自即日始,正式由靖南侯厉天笙接任,侯级勋爵暂不继承,望其日后继续勤勉努力,替朕分忧,钦此,谢恩!”

    “谢主隆恩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    厉天笙没有先接圣旨,而是先大礼参拜过后,这才双手恭恭敬敬举过头顶,去接那圣旨,眼中的喜色再也掩藏不住。

    等待许久,不就是为的这一刻?如今愿望实现,从此之后,再也不用掩饰自己。

    哈哈,厉王,厉王,从此之后,一步登天,自己就再不是一个小小的靖南侯,而是真龙六王之一的厉王,掌管真龙王朝三分之一的军队!

    “靖南侯客气了,从今之后,侯爷就是新一代的厉王了,少不得还有更多要打交道的时候,到时魏某也要请王爷再多加帮扶一二啊!”

    那位大红宦官,将手中圣旨卷起,放向靖南侯手中,脸上也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,半真半假玩笑似地说道。

    “份所当为,决不敢辞!”

    “靖南侯”厉天笙大声应诺,同时手指已经触碰到红袍人掌心中的圣旨,趁无人注意,低声道:“公公还请稍待,小王稍后略有薄礼送上,还请大人不吝收下,以全小王感激之情!”

    “不敢,不敢……”

    两人皆是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,小声说话,红光满面,就等尘埃落定,背后无人时,再行庆祝。

    厉天笙的手指,已经快要碰到那大红宦官手中金龙卷轴垂下的丝绦,其他人,见此也全部围了过来,准备第一时间向新晋的厉王庆贺。

    就在此时,陵墓之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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