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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唐权奸-第14部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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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刚才两人之间暧昧的眼神,可惜了此等少年才子,竟然与王维一般,拜在玉真公主的石榴裙下,张九龄误会李岩,脸上浮出鄙视憎厌的神情,站在一边不言不语。

    张说也是叹了一声,刚才随意问了公主府的随从几句,原来这白衣少年竟然是李林甫的儿子,父亲不学无术,靠蝇营狗苟升迁,儿子虽然人物风流,可惜走了玉真公主的门子,成了吃软饭的,跟他父亲一样,心术不正!。

    虽然不知道两位的想法,李岩察言观色,心头也明白几分,不卑不亢面露微笑:“张相公,张舍人,二位愿随李岩同行,讲解这庭院布置的妙处么?”

    “这园中布置出自你的手笔?”张说性子豪迈不羁,脱口问道,不像张九龄那样闷声不语,冷眼向天,仿佛谁欠了他几百吊钱似的。

    李岩深深看了张九龄一眼:“胸中有山林野趣,率性天真,自然就没了粗浮意气,骄矜辞色,张相公认为如何?”

    “好,好一个山林野趣,率性天真,九龄,我们就听听岩哥儿的庭院妙论。”张说不由分说,拉着张九龄就走。

    台阶之下搁置了一只大陶缸,栽植了两窝碗莲,几只红鲤正调皮地游戏莲叶之间,张说见了,心也随那游动的红鲤,轻松舒畅,昨日朝争的不快也暂时忘在脑后。

    转折之处,贴着墙根新砌了两片山石,栽了几杆竹子,从游廊的漏窗瞧过去,两株芭蕉高低错落,深翠浅绿,正是一付芭蕉图的画景儿。

    听着李岩妙语连珠的讲解,张九龄心也醉在花木林泉之间,少了几分憎厌之情。

    一行人往住春院而去,脚下两石并列,错落杂糅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园路,一段约四尺高的乌瓦白墙映入眼来,似是半遮面的少女,满院暮春的景色仿佛故意让它关不住,溢了出来。

    从东南角彩绘描金的院门进去,是几株谢过的梨花,挂着青涩的果子,左二右三,散在园路两侧,蔚然成林,倒映在丘池静静的水面之上。

    “东南角这片梨花林与丘池对岸那株孤植的梨花呼应,做的是春景儿,西南角是几株红枫,与茶庭中央的红枫意境相连,那是秋景……”李岩随侍在张说身侧,娓娓道来。

    有些吃惊,侍御史王鉷眼睛瞪得溜圆,一位糟老头子,正是礼部尚书苏颋,手上托个白瓷盘儿,上面盛满了几色美食,手上的青瓷酒杯仰脖一空,立刻就有侍女过来斟酒。

    朝中的官员们三三两两端个白瓷盘儿在院中或是随意行走,或是坐在丘池岸边的置石上,庭院中的地面,四处都丛植着浅草灌木,四季似锦的繁花。

    这种用餐法子彷似在郊游野宴,对这些朝中大员来说,有股子新鲜劲儿。

    “院中景色清幽,李岩备下冷餐会,各位大人请自便,无丝竹扰耳,无声色娱人,自有山水相伴,托个盘儿想吃什么夹什么,也可叫侍女代劳,美酒佳肴也不会浪费。”李岩团团作揖,深施一礼,然后转身往丘池一侧的冷餐台走去。

    我也不能委屈自己,空着肚子招呼别人,李岩心里嘀咕道。

    “姐姐——”李岩失声叫了出来。

    永穆公主站在冷餐台后,招呼客人,不时吩咐厨房,忙个不停,见岩哥儿过来,取了个白瓷盘儿,满满地盛了一盘他爱吃的菜肴。

    “快接着吧,看着岩哥儿出息,姐姐身子就是累一点,心里也开心。”永穆公主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儿,白里透红的鸭蛋脸儿像枚着红的桃儿那样可爱。

    永穆公主为了我,太委屈自己了!

    默默无语心有灵犀,接过白瓷食盘,李岩立刻转身就往瀑布那边走去,他不想让永穆看见他眼角的泪。

    瀑布近前,孤独地站着那个冷血杀手般的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宇文融,李岩慢慢走过去,一位身着青色绢布甲的羽林校尉抢先过去,与宇文融交谈起来。

    李岩认出那人,正是帮助自己收服高墨达的羽林校尉杜希望,刚才随一群人进入公主府,在府门前与李岩互相点头示意。

    他一介武夫,也好风雅之事?李岩暗暗奇怪,步子不停,加快了脚步。

22。游园会(下)

    “杜校尉!”李岩先向杜希望招呼,这是个聪明的法子,有的官儿自持身份贵重,崖岸自高,你先与他身边的人搭讪,免得自讨没趣。

    “参见宇文侍郎!”李岩装着刚现宇文融的样子,声音带着几分惊喜。

    宇文融坚冰似的脸上也融化了些,端着酒杯赞道:“生子当如孙仲谋,岩哥儿人物俊秀风流,我为李司业感到欣慰。”

    “宇文伯父过赞了。”李岩笑着道。

    “刚才我听见好几位大人都在谈论你的园艺,吟诵你作的诗词,岩哥儿当真是博学多才!”杜希望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。

    一位侍女乖巧,见机用个托盘端了几杯酒过来。

    “庭院粗陋,略备薄酒。宇文伯父请,杜校尉请。”李岩端起一杯酒示意。

    “还有我。”侍御史王鉷一直留意着宇文融这边,挤了进来,这可是他的顶头上司,说什么也要找个机会过来寒暄几句,那管他多难打交道。

    四人举杯,一干而尽,这酒香醇绵软,清澈可见杯底,带着股山泉味儿,再来几杯也无妨,李岩心中暗道,这酒是一半山中仙酿与一半儿泉水勾兑出来的,用作前期的推广宣传,最好的酒都窖藏起来,用作八月皇帝的生日,天长节的贺礼。

    “这泷瀑布如丝帛一般,掩映在青绿灌木之下,一泻三叠,堆土置石也与常见的庭院不同,我看布置大有讲究,岩哥儿给我们讲讲。”王鉷似乎总能找到话题,连宇文融也观察起瀑布来。

    没有法子,李岩只好硬着头皮献丑了,不过他们都是朝中权贵,得另外换一种说法:“诸位大人,李岩布置庭院中山石花木,丘池小品,俱都模拟自然,不求险奇,但求拙朴。故这座假山是土石堆砌而成,载植的花木葱茏,其势已成,自有一派生机野趣,与传统园艺的手法不同,传统手法堆山叠石着重展现石形之美,如廋、透、漏、皱的太湖石,石旁是没有植物的,显得孤冷。”

    宇文融若有所悟,自己为人固执强硬,性格张扬,虽是宰相源乾曜的亲信,深受他的器重,但与朝中权势最大的中书令张说格格不入,清理逃亡户口,清核土地的工作中新增户八十余万,向国家多交税赋数百万缗。虽深得皇帝信赖,有功于国家,但也得罪了公卿大臣,对自己是又恨又惧,参加游园会几乎无人搭理自己,看来得在身边栽植花木,培养势力。

    “这泷瀑布为六石景,泷口那块体量大的峰石为主石,叫做守护石。”李岩看了宇文融一眼,言语中有深意。

    “左右紧靠守护石的两块山石低矮体小,叫着童子石。以增加守护石的威仪,泷口有花木掩映,瀑布落了下来,下面有潜藏在水底的受水石,形状扁平,水流中间有分水石,增加水流的变化之趣。”李岩借石喻人。

    他前世读过这一段史,李林甫正是先投靠宇文融而获升迁的,这几句话有感而。

    从地上拾起几瓣梨花,李岩唤来一名侍女,让她爬上假山,在瀑布泷口处洒落,花瓣落水,随瀑布而下,从分水石分散绕行,在下一道泷口前,却回旋不走,众人这才现它的妙处,那儿还有一块回叶石。

    “一泷瀑布要做得一叠三唱,变化多姿,都需精心置石,仔细搭配,李岩以为,朝中大事就如这泷瀑布,宇文伯父,王伯父这样的国之栋梁才是巨匠,怎样布石造景,胸中自有丘壑。”李岩借景喻人,心中却道,父亲,你未出狱,我已为你拉关系,结朋党,煞费苦心,当然这多半也为了自己的前程。

    “岩哥儿一番妙论人深省——”宇文融的笑容很难得,他的话被庭院中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打断了。

    “张相公又为明年封禅的事与人杠上了。泰山封禅劳师动众,一路扰民,张相公好大喜功,撺掇圣人东去泰山封禅,唉,源侍中为这事劝谏过圣人好几次。”宇文融脸上露出讥诮的神色,话语毫不留情,要是张说听见他这几句话,没准会挽起袖子,与他干上一架。

    侍御史王鉷假装没有听见,赶紧告辞离开,与李岩一道往张说那边去了。

    李岩算是半个主人,欲上前去劝解,瞧见张说须眉戟张,颐指气使道:“圣人明年将东巡封禅,突厥近来虽然屡次请和,然而兽心难测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突厥肯定会乘机入寇,增兵守边,警戒突厥,此是上策,不然边境出了事,你一个小小的兵部郎中来负责?”

    后面这一句话直斥裴光庭,张说一点情面不留!

    兵部郎中裴光庭平日稳重,被人用官职讥讽,泥人般的性子都溅出了火花,脸涨得通红,大声争辩:“塞外诸胡,突厥势力最大,近来其可汗屡求和亲,朝廷为了牵制突厥,没有答应。朝廷可派出使者,叫他们派人入朝,一起跟随圣人去封禅泰山,突厥想要和亲,提高自己在塞外诸胡中的地位,一定会高高兴兴来的。突厥来了,那些大小胡酋能不来吗?我们可以不动刀兵,放心东去泰山封禅。”

    裴光庭说了那么多,张说一句话就顶了回去:“不过是书生意气,一厢情愿罢了!”转身欲走。

    见张说不理自己,裴光庭急道:“我明儿就上奏圣人,在紫宸殿好好辩论一番。”

    事情展都有不确定性,李岩觉得还是这事儿还是有备无患的好,张说似乎比裴光庭更有道理,走过去拱手见礼。

    “裴郎中,李岩新作《阿房宫赋》,请求你的指点一二。”李岩故意大声道。

    中书舍人张九龄一愣,张说与自己乃是大唐的文坛领袖,李岩不向我们请教,反而向兵部郎中裴光庭请教,是不是先前自己憎厌的神色激了少年的傲性,故意让我们难堪?

    张说的脸变了天色,阴沉沉的,快要拧出水来。

    “六王毕,四海一。蜀山兀,阿房出。覆压三百余里,隔离天日。骊山北构而西折,直走咸阳。二川溶溶,流入宫墙。五步一楼,十步一阁;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;各抱地势,钩心斗角……”李岩在众人的注目下缓步而行,将《阿房宫赋》抑扬顿挫,饱含感情地吟诵出来。

    “嗟乎!一人之心,千万人之心也。秦爱纷奢,人亦念其家。奈何取之尽锱铢,用之如泥沙?使负栋之柱,多于南亩之农夫;架梁之椽,多于机上之工女……”李岩将神色凝重,俯仰之间,满满都是对治乱兴衰的感慨。

    语不惊人誓不休,一时满院皆惊。

    老态龙钟的许国公苏颋,精神焕,仿佛年轻了十岁,跺脚赞道:“好赋,好赋!岩哥儿,快将它录下来。”

    庭院中早备有书案和纸笔墨砚等物,李岩也不推却,笔走龙蛇,游龙惊鸿般用行草将这《阿房宫赋》录了下来。

    将毛笔放在砚台上,李岩起身,脸上毫无矜夸得意之色,朝周围的名士高官拱手行礼:“李岩愚钝,怎敢在前辈高人面前舞文弄墨,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,借公主府办这游园会,也是劝喻世人多几分草木之心,轻一轻功名利禄之心!”

    满庭花木葱茏,青绿遍地,少年白衣胜雪,腰插横笛,沐浴着暮春的阳光,显出清俊温雅的气质,看得玉真公主呼吸一滞,心里彷似有头小鹿,正在蹦蹦跳跳。

    站在结着几枚青果的梨树下,中:“这少年外表清俊,时刻都带着微笑,让人油然而生好感,其实心机深沉,今日所为,不过是玉真公主帮着他扬名,行卷公卿罢了。”

    脸上重新露出了憎厌之色,张九龄叹道:“有才无德,他的面目更叫可憎!”

    “不过凭他的才名,下一科进士跑不了他的。”张九龄骨子里的刚强正直,还是让他出了这句公允之论。

23。太学

    永穆公主府的游园会,让李岩在长安名声大噪,几诗词在坊间酒肆传唱,但他并未频频出去参加诗会饮宴,文人聚会一类出风头的事。

    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?这个道理李岩懂。

    就这么几破诗词,如果遇上要与你探讨声病偶对的白衣士子,又特别较真那种,李岩被问得呆若木鸡,答不上来怎么办?

    今秋九月有个制科,皇帝为选拔人才特设的,要想参加制科秋试,以前不学无术的李岩必须通三经,在太学的内部考试中过关斩将,才能有资格参加秋试。

    唐朝官学的教学内容以儒家经典和史书为主,《礼记》、《左传》为大经;《诗经》、《周礼》和《仪礼》为中经;《易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公羊传》和《毂梁传》为小经。学业有“通二经”、“通三经”和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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